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栽完最后一棵茄苗，刘国庆看看手表，“还不到16点，歇会吧”。他撩起衣襟抹了把脸上的汗水，端着菜苗盆，拎着镐头向地头走去。

这是宁城市农行大河支行（二级支行）后院的一块小菜园。菜园近正方形，占地三分多，有二十三垄，其中土豆占了一半。

几场春雨过后，小园里白菜、波菜、韭菜、茼蒿等蔬菜争先吐绿，绿油油的一片。再过三两天就可以拣着吃了。

刘国庆坐在地头的石头上，望一眼向北边游走的乌云，心里暗自高兴，脸上浮现出了笑容：“后半夜能下雨，今天栽菜苗还挺是时候。”天闷热，他把裤脚又往上绾了绾。

今年在他的建议下栽了十三垄土豆，比去年多了两垄。

1月中旬，因疫情影响，大河镇被封，道路交通中断，大河镇农行也暂停对外营业。

大河农行有名6员工,只有他是大河镇本地人，他的年龄也最大。封镇当天，家在邻镇的员工头天走在冰上卡了一跤，把脚崴了，临时调休，其余人员都在单位驻守。

单位原有小食堂，外雇的厨师每天给做顿午饭。特殊时期，只能自己解决一日三餐。“把吃饭问题解决了，他们才能不想家，情绪才能稳定。”刘国庆望着这4个小伙子心想，“自己的儿子33岁，比年龄较大的小张主任还大两岁，最小的杨辉才23岁，去年刚参加工作，眼睛清澈得象一湾湖水……他们还都是孩子，怎么舍得让他们受累。”他自告奋勇当厨师，让他们专心在线上营销金融产品，为客户提供金融服务。

小园自产的东北冬季老三样菜——白菜、土豆、萝卜，这时派上了用场。特别是那灰不溜秋的土豆，剥去朴素的外衣，华丽转身变成了白天鹅，成了餐桌上的主角。土豆丝、土豆片、土豆块……刘国庆向妻子请教厨艺，变着花样做给他们吃。他常想：“他们吃好就行，自己累点算什么。”他想起自己刚参加工作时，在寒冷的冬天，一同在单位住宿的老主任总是早起，默默烧火炕、烧炉子，把高粱米粘火勺、苞米面煎饼熥上，刘国庆和其他两个住宿的同事在小火炕睡个回笼觉。老主任的关爱让刘国庆终生难忘。

“没想到他们都喜欢吃土豆。”刘国庆弯下腰，用手扶摸着脚前毛茸茸的土豆苗，不禁想起那天的事情。

那是大河镇封镇的第五天。得知杨辉线上营销基金一十五万元，刘国庆想：“做点好吃的，鼓舞士气。”他做了佛手白菜、牛肉炖萝卜。士豆他换了吃法，烀土豆蘸蒜酱。他们边吃边聊，两大盘土豆，一顿吃光了，还直呼没吃够。那天晚上，刘国庆和他们讲小镇的发展史、小镇的人参产业、大河农行的往事……和他们在一起，他觉得自己年轻了十岁。

“春天行动”综合营销活动结束，大河支行各项经营指标在宁城市支行七个网点名列第一。在大河支行的庆功宴上，大宁主任说，这奖状有刘国庆主任的一半功劳，是他后勤工作做得好，他们才有精力去营销，才能防疫营销两不误。刘国庆说，是小菜园的功劳，是大河农行前辈的功劳……说到动情处，他的眼角湿润了……

2

大河农行最初没有小菜园。

1983年，当兵复员的刘国庆成了大河镇农行营业所的一名工作人员，那年他22岁。

大河镇农行营业所是一排临街的砖瓦结构的平房，大清镇营业所和大河镇信用社各占一半。大河镇营业所是个大家口，加上储蓄代办点，有40多人。

冬天办公场所烧柴柈取暖。那时冬天比现在冷，烧柴取暖近半年，营业所后院的空地，被大大小小的柴火垛占满。大河营业所的柴火垛如火柴盒般，垛得方方正正。凡是看过大河营业所柴火垛的人，没有一个不竖起大拇指。大河营业所的业务核算质量、经营管理水平更是响当当，大河营业所是县支行和市分行各营业网点的标杠。当时宁城县支行（宁城县后改宁城市）和市分行需要业务人员，首先从大河营业所抽调。这成为农行大河营业所职工是一种荣光。

垛柴垛和打算盘一样，是技术活，得有个熟练过程。老主任说这句话时，脸上总是带着微笑。老主任还说，单位也得象个人家庭一样，院子里干净利落，柴垛整整齐齐,这才是正儿八经的过日子人家，才是正儿八经的单位。

我们也要把这技术学到手。刘国庆和其他几个“新人”暗下决心，不能给大河营业所抹黑。

这几个小伙子，业务好，柴垛垛得好，嫁给他们准没错。这是老主任在“介绍人”那儿惯用的广告语。在无煤无气的年代，谁家不用柴火烧炕、做饭?谁家没有柴火垛?老主任的话如定心丸，让待嫁姑娘心绪安宁，不再忧虑。大河镇营业所的小伙子一时上了“热销榜”。刘国庆和其他几个新人，没辜负老主任的期望，业务突出，思想进步，先后入了党，小家庭也过得红红火火。“还欠老主任一个猪头呢。”（答谢媒人的一种风俗）刘国庆心想。

刘国庆的办公抽屉里，有一本泛黄的日记本。老主任说，这是大河农行的发展史；小张主任说这是大河农行的行志。

1990年有两件事，刘国庆记在日记本上。

1990年5月8日，刘国庆被支行任命为大河营业所副主任。他在日记里这样写着：感谢支行党委的信任，把内勤工作交给他管理，他愿意与老主任一起把大河营业所经营好。

  当年的国庆节，大河营业所三层办公楼竣工。

“以后我不能说柴垛垛得好，得说计算机搬弄得明白，这介绍对象也得与时俱进”，老主任叉着腰站在竣工的三层办公楼前，微笑着说，计算机即将在农行普及推广，我们也向现代化办公迈进了。

冬日取暖，大河农行自己烧锅炉。原来堆柴垛的地方，建起了锅炉房、大烟囱、储煤棚。

老主任到现在也没吃过这小菜园的一个土豆。望着生机勃勃的菜园，刘国庆心里有些酸楚。

2005年冬季，大河镇将实行集中供热，大河农行不再自己烧锅炉取暖。4月中旬供暖期结束，大河农行后院锅炉房、大烟囱、储煤棚被清除。建完蓝球场，还有3分多点的凸凹不平的空地，己是大河农行主任的刘国庆征求职工意见，决定建个小菜园。

  把空地的煤渣、石子运走，从山上取土回填，争取在5月初栽上土豆，种上菜，节气不等人啊。老主任一声令下，当时大河分理处（2000年大河营业所改为大河分理处）15位职工积极参加，利用班前、班后和休息时间，肩挑手推，从十里之外的北山上取土回填、改造建设小菜园。

回填山土，就象盖房打地基。菜园土质好，菜就长得好。老主任说。他穿着黄胶鞋、绾着裤脚，背着手在菜园里踩着，喧腾腾的山土，比地面又矮下一截。回填小菜园，用了25车山土。刘国庆记得非常清楚。

退休前一天老主任还在用破旧砖头砌菜园围墙，这些破旧砖头是拆锅炉房、大烟囱时老主任挑拣的。直到现在，刘国庆心里还是很过意不去，后悔当年没请老主任品尝自己的劳动果实。

和老主任成微信好友后，刘国庆向在异地照看外孙的老主任解释当年的不周。老主任传来个笑脸，有件事我还请你原谅呢。

大张、小任、吴哥、孙姐……刘国庆扳着指头数，从他上班起，已有19名同事，调到支行或市分行工作，并担任了领导职务，甚至当上了市分行的副行长。和刘国庆同龄的大张，从大河营业所调到支行后，经过历练，成了支行副行长。

当初在大张和刘国庆之间，支行首选的是刘国庆。

刘国庆我坚决不能放走。老主任对支行人事科科长说：如果实在想调人，选其他人吧。

大河营业所这几年没少向上级行输送人才，这是好事。把你调走，我实在舍不得。咱营业所只有我和你是当地人，对这一带山川熟悉。老主任说，俗语说得好，人熟为宝，外拓营销时更好开展，也更有效果。留下吧，大河营业所离不开你，我也离不开你，只是对不起你了。老主任眼里满是期朌。

对这件事妻子有些不满，说刘国庆太重感情，失去发展的机会。

建菜园在山上取土时，老主任对刘国庆说，他当初不该阻拦刘国庆去支行，影响了他的发展。

刘国庆笑着说，什么应该不应该的，你当初还不该提前离岗呢，为了扶持我这个“新人”，你不也提前离岗了吗。

1993年8月老主任主动让贤。支行考核合格后，刘国庆成了大河农行的领头人。

老主任提前6年离职。他不计较名利、不计较个人得失……他是我生活中的恩师，工作中的榜样。刘国庆在日记上写着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3

“明年再施点鸡肥，把土豆栽到南边，茄子辣椒栽到北边。”刘国庆从石头上站起，两手拄着镐头，望着菜园。

“明年10月1日自己就退休了。”刘国庆轻叹了一口气。想到明年，心里不免有些伤感。盼望退休，可这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，却又舍不得工作了40年的单位，舍不得朝夕相处的同事，舍不得这块小菜园。

前几年，刘国庆几乎包揽了侍弄小菜园的一切活。在他眼里这都不叫活，起点早贪点黑就行了。刘国庆心想：“现在业务种类多，客户对金融产品的需求多，竞争激烈，让他们把精力放在经营上。”

从去年开始，春天种地时，刘国庆特意留下几垄，让年轻人干。他想，自己要退休了，小菜园以后得靠年轻人种了，带带他们吧。今年春天栽土豆时，备垄、施肥、下种，全是年轻人干的，他只是在旁边指挥。今天，他留了辣椒苗，等他们下班后过来栽。

“刘主任，把镐头给我，我来栽。”小张主任来到刘国庆身边，伸出手，接过镐头。虽然刘国庆已御任多年，但大河支行的年轻人，仍尊称他为刘主任。

“结完账了？押运公司把箱包接走了？”刘国庆问。

“都完毕了。杨辉和他们几个马上也来了，我先栽。”小张端起菜苗盆，扛着镐头向地里走去。刘国庆跟在他身后。

“真是铁打的营盘，流水的兵呀。从老主

任到他自己，再到今天的小张主任，有七位同事在大河农行当过主任……”望着小张主任的背影，刘国庆感慨万千。

“叮铃铃—叮铃铃”，刘国庆的手机响起，他从右裤兜掏出手机。

“国庆挺忙吗？我发的短信你看了吗？”老主任在电话那边问。

“老主任您好，我在菜园干活，没来得及看短信，您有事吗？”

“我直接和你说吧。”老主任说：“听说咱大河农行的小菜园搞得挺好，在大河工作过的同事，想在七月下旬，选个休息日回去看看曾经工作过的地方，看看曾经的小菜园，不知你们欢迎不？另外，我先约法三章在前，吃饭费用我们自理，否则，我们坚决不回去！”

“太好了！我们热烈欢迎！”刘国庆非常兴奋。

“你和小张主任打个招呼，我听信好吗？”

“小张主任正在栽辣椒，他会欢迎的，我把电话给他。”刘国庆把电话递给身旁的小张主任。

“老主任您好，我是张军。刚才您和刘主任的通话我听到了。我个人欢迎你们！我们大河支行全体员工欢迎你们！”小张主任激动地大声说，他的声音有些颤抖。

“谢谢小张主任，我们七月见。”老主任高兴地说。

“我们七月见！菜园不老，我们不散！”小张主任一字一顿地说。

“这次我必须买份猪头肉。”刘国庆心想。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★文/农行集安支行 关凤菊