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公园晨练回来，经过马路露天市场时，见一妇女脚下放着满满一筐黄杏，柔黄里透着微红，甚是诱人。我问，这杏是自家树结的还是上的？她热情地答，是自家树上的，起早刚摘的。说着，她捡起一个捏开，你尝尝我家的杏可甜了。瞬间杏儿特有的甜香弥漫开来，我看核小肉厚就买了几斤。吃完早饭，先看看微信再读一会书，便冲洗一小盒黄杏，品尝着杏的酸甜，让我想起少年时家乡杏的滋味……

我的少年时期是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，正是人民公社时，暑假大人们在生产队集体劳动，哥哥姐姐们按父母的吩咐去田野给猪、鸡、鸭、鹅割野菜，我们这些小半大孩子，愿意去就跟着，不愿意哥姐也不强求，那时没有补课班，老师留的作业也少，我们就像生产队的小牛小马一样自由自在。暑假的时候，家家院子树上果子陆续成熟，小红樱桃临近假期已被吃光，正是黄杏馋人时，因此，一放假我们这些猫一样馋嘴的家伙，三一伙两一串满屯子乱窜，急切地找寻又酸又甜的大黄杏。

我们这伙三个人是前趟街同一姓氏的邻家的孩子，最想吃到的是后趟街最东头郗二大爷家后院两棵大杏树上的杏。他家大哥在镇中学教学在镇上住，三个姐姐都出嫁了，二大娘患哮喘病不能去生产队劳动，夏天常在树下乘凉，他家还养着全屯子最大最凶的黑四眼子狗，最让我们胆怯的是郗二大爷这个人。郗二大爷是我们队头车的车老板，他打起耍滑不出力不听使唤的马，又凶又狠鞭鞭见血，各生产队新上套的马不听话，都找他去训，一下午时间套上车怎么调皮的马都能训服，年轻时就被叫做“二老狠”，更让我们大小孩都害怕的是他那张没有笑模样的脸。我们几人认准了他家的杏，就琢磨怎么样能吃到嘴。我们从家里拿出玉米面饼，先到郗家门口转悠，四眼出大门冲我们大叫，就扔过一块玉米饼，几次后四眼见了我们就不凶了。但白天有二大娘在，我们也不好意思进院，为此我们核计夜里去偷。

月牙西挂、夜风清爽的夜，我们三人等到夜半，穿背心裤衩来到郗家门口。四眼狗叫了两声，见是我们就摇起粗大的尾巴。我们弯腰跑到树下像猴子爬上树，不管生熟大小，撸着杏子往背心里装。带露水的杏子和树叶，让肚皮感到凉凉的。正当我们忙活正欢时，听到屋门吱一声，我们停住手贴在树干上，见二大爷光着上身走到房后，哗哗地撒了一泡尿，头也不抬地就回屋了。过了一会没见动静，我们就把背心前后都装满才跳下树，双手捂着背心上口回到各自的家，把偷来的杏藏在小仓房里。

三天后我们吃完偷来的杏又馋了，下午又来到郗家门口，见二大娘和四眼狗在房东山背阴处，正想逃走，二大娘喊着我们的乳名，把我们叫到院子。我们想那晚偷杏被她们逮到了，要挨骂，都怯怯地站在她面前。四眼站起来对我们嗅着，可二大娘却转身回到屋挎出一篮子又圆又大熟透了的杏。她放在我们面前说，这是你们二大爷晌午上树摘的，这些你们都带去吧，吃没了白天来摘。我们家没有小孩子，我们老两口能吃几个？听她这么说我们的脸都热起来，不好意思拿了。二大娘见我们不动手，就骂道，你们几个崽子难到让我送到你们家吗？

光阴的长河一流就是几十年，把满脸稚气贪吃贪玩的少年，冲涮刷成两鬓斑白的人，但想起年少不懂事时的糗事，害羞中更多的是温暖！ 酸酸甜甜的杏，酸酸甜甜的童年，酸酸甜甜的乡情，酸酸甜甜生活！无一不让人过中年，异乡打拼的我留恋怀念。

★文/公主岭农商银行  程振洋